漫畫–赤賀日和–赤贺日和
話說牛子聽了靈姑的發令，忙穿上裘，收瑪瑙，暗取刀弩，掀簾走出，踏了雪滑子，飛也似地奔赴小洞。尋了一根生竹扁擔，單方面挑一具賊屍，再綁上兩枝煤油浸潤、外包篾皮的火海把。繞過橫崖，徑朝前山來日長臂族截取羆之處馳去。炬光強，宵持以走，十丈內，本可纖微悉睹。這兒還大天白日，因霧比昨兒個還要濃重，火在霧菲菲去，惟有兩股暗紅色的焰影怦怦動盪，黑忽忽辨出賊屍和發射臂或多或少雪原影子，源流都不行映出，端的昏晦已極。更何況一起鵝毛雪太厚，崩墜之處又多，形勢灑灑變易。牛子雖說路熟，也不能不加謹，只好默記蹊徑，試探着慢慢騰騰向前滑去。
靈姑又因牛子孤獨在昏霧中奔馳山野，令人生畏那天蜈珠奇光外映，按圖索驥怪人冤家，抵拒無間，將珠廁一度裝藥的水鋼瓶內，內面還包了幾層川綢，只令貼身納涼，辦不到取出。牛子先時頗守物主之戒。待到走了半個時辰，一算征途無非走了六七裡，別棄屍之地三停才只一停，冰雪高低，妖霧灰暗，辦不到一溜煙滑動，洞中還有兩屍，似此多會兒才力到位？越走心愈發急。走着走着，微一愣神兒精心，忽被牆上亂冰栽，橫跌了一跤，後半挑賊屍又吃冰崖掛住，扁擔也脫肩倒掉。牛子忙爬起放哨，還算好，火把有油，落在雪裡只燒得吱吱亂響，從沒灰飛煙滅；腳上雪滑子也未撅斷；通身皮裹，傷更分寸。可是那兩具賊屍不了了之小洞樓上已一白天黑夜，牛子恨透這夥惡賊，爲想使其早膏獸吻，引起特又把滿身皮兜褲逐項剝去，先天性越發凍硬，稍竭力一撅，便能應手而折，哪禁得住比鐵還硬、比刀還快的堅冰去掛，食指旋即脆折，離腔滾去。前半挑賊屍算閻新，又把那隻沒斷的左臂碰斷遺失，都沒了影。牛子手法最實，一向勞動做徹，又恐事後老賓客發明怪他，急得忙將火把取下，滿地亂照。南極光爲霧所逼，二尺上下便難見物，找了陣沒找見。忽憶苦思甜那粒藍寶石運能照遠，便取了出來。珠才得手上，立見紫氣騰焰，奇光煥處，四下大霧似潮汐一般性往外涌去，和昨晚越溪追賊時面貌等效，雖無從照出太遠，數丈周圍以內景物已能洞見無遺。所遺賊屍身、臂俱在冰堆附近，相隔不遠，一眼便已望見，忙取了來，重複攏說盡，惹上路。
牛子當初只想取珠暫用，過時已經珍藏瓶內。往後藉着銀光一看前路，滿門山石林木俱被雪封埋，除零百廢待興落稍爲老少初雪外，地甚寬。如能映出，避開雪團不往上撞，極易滑行，只不知再往前是不是等同。合同珠照路前馳，果然一滑數十百丈，順溜已極，山光水色地貌也都維妙維肖，照此滑去，瞬可達，情不自禁喜慶。靈姑交珠時，明面兒老爹，原未明言。牛子暗忖：“小莊家不叫取珠照路，犖犖是怕我怠忽遺失。卻沒想到這珠紅光上衝，哪怕放手誕生，一看紅光，立地了不起找到。倒不如在黑霧裡踉蹌，一步一步舒緩受罰，兀自用它，半晌工夫把事辦完走開的好。解繳這麼黑霧，狗賊毫不敢來，別的還怕爭？”念頭一溜，便擎珠在手，快馬加鞭往前馳去，其疾如箭，衍頃，便已到。
那住址原是懸崖以次的一片山林，平生草莽沒肩，古樹排雲。以牛子的眼光、體驗，早相那就地必有走獸出沒。一則山勢較偏，呂氏父女隨隨便便不去；二則洞中肉食完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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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因曩昔兇人曾在那裡封殺棕熊，後來發覺兇徒行蹤系由死熊而起，這類獸肉羶臊，山人視爲臘味，漢人卻不喜吃；靈姑長河本地幾次，毋湮沒獸類，因此誤及此。牛子瞭解崖前後有胸中無數老老少少洞穴，越加崖陰一面崖形上凸下凹，像一口半支起的大鍋。表面晶石磊-，有生成的盤道。山洞俱在上層，離地又高，多大雪也查堵不了。便平素因洞大黑咕隆冬，涼爽當風，走獸不居，此時卻是它極好的避寒過冬之所，怎麼着也藏有幾隻在內。
趕尋到崖下一看，凹口竟然還有兩丈未嘗被雪填沒。牛子便將火把點旺，用力投了一枝上。凹外鹺雖高，凹內原是空的，這次是霧濃而沉滯，不甚位移，小侵佔，只近口處有，已被紅寶石亮光盪開。凹洞聚光，火把落處，照得白紙黑字。牛子本心想將走獸引來再拋賊屍，看了轉瞬逝景象，拿騷亂有無獸隱蔽，恐閃失料錯，棄屍在此，初春雪化，被人覺察。方一支支吾吾，忽聽隱隱大震，和着妖霧中花牆山野苦惱的回聲，還不已，牛子忙舍殍，循聲趕去，見是一株半抱多粗的老吐根不知怎地斷折在地。
乍看還當是樹頂雪凝積過重，將樹壓折。繼一尋思：“梧桐樹都是直幹，這般深厚的雪片，還跨越海面一點丈，身粗根固，不可思議。上半枝節不密，尚無多浮冰雪，即或是雪勝出，不應該斷了上半數，怎斷處離地才二尺家長？四外枯杉或多或少十株，咋樣也一株沒斷？”衷心古怪，按捺不住目注網上，見那樹幹上有無數巨獸爪痕和蹭傷跡印。再一審美，豈但別的樹上也有同等陳跡，中有一株老鬆，因是小事夭，將雪承住，下屬圍着株陷出寬約二尺一個空圈，圈旁玉龍還有過多深裂爪印，看精精神神好似野獸向樹身上蹭癢，一誤再誤陷空，苦鬥抓爬上來留住的故跡。牛子這才理睬，地面善後兼有走獸盤踞往還，甫所斷之樹，就是說它尋常擦蹭所致。既發現在此，必必來，何須費時把屍骨往崖凹裡塞？忙回崖前，將二屍取來廢置肩上，匆促便往回趕。有明珠光餅照映，支路又是熟路，迅疾滑馳，俄頃便到。將結餘兩具賊屍綁在擔子長上挑起，二次往棄屍之處馳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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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段無事。明朗滑到崖前森林以內，牛子正覺滑行順口，肺腑喜悅，忽聽眼前林內似有貔吼怒撲逐之聲。心方一驚，寒光照處，瞥見兩團藍光，一隻牛似的大的走獸州里銜着事物，再有一隻閉合血盆大口競逐在後，首尾相銜，由斜刺裡急躥重起爐竈。牛子心力交瘁事完回洞，滑勢短平快異常，又是明處，燭光外圍不能辨物，場上又挑着殍，人、獸都是急勁，及至埋沒隔已近，磨仍舊不及了。牛子觀看，剛喊得一聲：“不行！”
秧腳早順前溜之勢，朝頭一隻獸衝去，瞬時撞在後股上面，撞得腳骨觸痛，上體朝前一撲，連人帶肩挑殍，徑由獸股上跌翻出兩三丈遠。隨聽兩聲震糧價的長嘯，面前一花，連嚇帶震，故此跌暈將來。
牛子幡然醒悟，聞得羣虎狂嗥之聲近在身側。睜眼一看，離身不遠，珠光外圈暗影中，連大帶小，竟蹲着三隻美麗猛虎，俱在光暈限界饒舌伸爪，吼發威，各豎死後的長尾，把地打得山響，激得寒林樹幹瑟瑟驚動，碎冰殘雪亂飛如雨。牛子經不住膽裂，忙即縱起，從此以後兔脫。才一趟頭，始料不及身後和下首還蹲踞着四隻大的，也在發威欲噬，怒吼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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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手又是絕壁，實在無路可逃。刀弩已於跌時失去，無非一珠在手。方在驚懼，忽看見四虎齊都狂嗥倒退，未嘗撲來。百忙中再一回看，前三虎卻似即了些，藍睛——，兇光如炬，只現馬頭，後半身仍隱光外影中心。先還不知虎俱珠翠，一時情急無計，希圖往左攀人牆避讓，便試探着徐徐往左橫退兩步。牛子一退，這輕重七虎也隨着進了兩步，可是與前如出一轍，並不迫近。似那樣人退虎進，將退到崖上。牛子回首冰崖百切，凌如刀，瑩滑壁立，海底撈針騰飛。底下崖凹又是險工，恐要再有虎由內跨境，四面受敵，早先智只得解除，不敢再退。正站在哪裡惶急驚恐，虎本隱身光外，只七個虎頭在暈外緣出沒隱現，見牛子矗立不動，互相怒吼陣陣，其間一隻大的一瞬間暴嘯一聲，往光圈裡一探，前爪抓起一屍，便回跑去，下餘六虎即吼嘯不輟，發案率抽身。晃眼馬頭意沒入黑影中，隨在相鄰林內撲逐呼嘯起來。